郑宏耀取出厚厚一叠东西,既有信件,亦有泛黄的卷宗,还有当年一些零散口供之物。
太子和端王上前,取过东西查看之后,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等递交给沈忠康等一众老臣看过之后,众人皆是认出那些信件之中掺杂着的天庆帝的字迹,上面所书之物皆是骇人听闻,其中最让人震惊的便是孟德惠死前所留血书,还有徐立甄的那封告罪书。
“起查抄永昭府,那时候永昭府抄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多,除去皇家赏赐不能随意变卖之物,现银不足五万,田地庄子也大多都是先帝和天庆帝赏赐,名册地契收回之后,永昭府便再无他物。”
“孟德惠将查抄账目送进宫里直接被打了回去,天庆帝命我暗示孟德惠要坐实永昭公主罪名,时隔三日孟德惠再送账目宫中时,那账目上所有的东西便十倍数十倍的翻涨,天庆帝也将其公之于众。”
郑玮雍靠在软轿上虚弱说道,“年前户部出事,孟德惠自知已无活路,又怕将来会被掀出永昭旧事殃及妻女,临死之前留下这封血书本是想要送往永顺侯府,被我半道截获藏于府中。”
“至于徐立甄,他本就聪慧,荣家出事之后就已然察觉形势不对,他怕天庆帝会过河拆桥,也怕被贬出京之后会遭人灭口,所以留下这封告罪书就是想要借此保命,我与徐立甄一样都是知情之人,知道他若身死郑家怕也难以幸免于难,所以才答应替他留了这证据,可谁知他还没离京赴任就出了事”
郑玮雍说到激动之处整个人喘息起来,涨红了脸时呼吸急促,而郑宏耀则是连忙扶着他替他顺气。
端王已然年迈,看向天庆帝时气得浑身发抖:“陛下,他所说可是真的”
大长公主讥讽出声:“若不是真的,这些证据从何而来堂堂帝王,不思朝政社稷,却以这等小人手段构陷永昭,简直无耻”
天庆帝浑身发冷,色厉内荏嘶声道:“不是真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是郑家污蔑于朕”
“污蔑”
郑玮雍被长子扶着,竭力抬头露出那张苍老无数的脸来,“当年你忌惮永昭公主才能,恼恨她在朝太子并非意外而亡反与先帝有关,怕永昭公主知晓真相会动摇你皇位所以才对她狠下杀手。”
“你让皇后相继对永昭母子三人下毒,又假借有要事商议在永昭公主进宫那日提前命人伪装成刺客闹出行刺之事,永昭公主拼死救驾身受重伤,而你却趁她重伤之际将人锁拿囚禁于正阳殿中。”
“你闭嘴你闭嘴”
天庆帝猛地怒吼出声想要打断郑玮雍的话,可谁知一道寒光径直擦着他耳边“锵”的一声嵌入龙椅里。
头顶悬着的剑翼还在嗡嗡作响,天庆帝脸色惨白的跌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被划破的地方鲜血直流,而他头上原本戴的华贵金冠珠帘也散落一地。
薛诺掷剑后就冷声道:“继续说”
郑玮雍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惊得,酝酿了片刻才继续:“天庆帝想以血融丹毒拿捏永昭公主逼她低头,那时永昭公主权势太盛,天庆帝本不欲要她性命,想借血融丹发作时痛苦逼永昭公主臣服,将其驯化之后得到她手中枭符为他所驱使,可永昭公主何等要强,又怎会受人所制。”
“血融丹毒发作时全身血脉逆流筋骨如同寸断,她却生生熬着不肯服软,她不知将枭符藏在了何处,受尽了折磨也不肯交出,而天庆帝恼怒之下让人断她手脚,剜她武骨,最后让她活活疼死在了正阳殿里。”
郑玮雍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所说之言却听得所有人都是心神剧晃,
“永昭公主死后,天庆帝便下令血洗公主府,而那一日正阳殿中服侍之人全数处死,就连宫中知晓实情之人也被胡志仪处置了干净,我、徐立甄、孟德惠,皆是因永昭之事得了天庆帝青眼在朝中一片坦途。”
“人人都道永昭公主是谋逆弑君被人斩杀,却无人知晓她是被天庆帝设局毒杀。”
殿中全是吸气之声。
大长公主听得眼泪直流,太子双眼赤红紧紧咬着牙尝到口中血腥。
沈忠康等人哪怕早就知道当年永昭公主死得冤枉,也未曾想过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居然是这般凄惨结局,众人或是心寒,或是惊惧,或是难以置信天庆帝狠毒,反倒是薛诺如同局外人一般,望着周围那些人时脸色平静得吓人。
阿诺
沈却早知永昭公主经历之事,可再听郑玮雍说起一遍时依旧忍不住心中揪紧,若非薛诺命大,她怕是当年也死在了那场算计里。
他忍不住隔着广袖碰触她的手,薛诺微怔抬头触及他眼底担忧,在长袖遮掩之下被他握紧了手心时,她眉眼微缓了了片刻,才朝着郑家那边说道:“后来呢”
“后来便是外界所知。”
郑玮雍有些支撑不住,郑宏耀替父开口,
“陛下将那日行刺之事安在了永昭公主身上,命我父亲以及徐立甄,还有当时的锦麟卫督统胡志仪一起带人前往永昭公主府。”
“不问罪,不下狱,见人就杀,鸡犬不留。待到公主府血洗之后,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谋逆之物放于永昭公主书房之中假意由人搜出,再由我父亲和徐立甄一起将所有证据全数呈于陛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