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边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忽听人高喊一声:“且慢!”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个师爷打扮的男子,刚推门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此人三四十岁的模样,身材不高,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见郭,何二位望着他,忙按照髡人的礼节深深鞠躬:“二位掌柜,小的有礼了。”又朝夫人行了个礼:“夫人,这里交给我吧。”????何晓月余光看到周素娘已被两位服务员搀到桌边坐下,示意郭熙儿看好她,往前走了一步,夫人见男子来了,嘴角一抽,微微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小的夏仲德,乃曲家的管事。”男子脸上仍带着和煦的笑容“此事说来话长,还听我慢慢讲来……”
周素娘原是曲老爷重金所纳的“扬州瘦马”,甚得宠爱。但来了临高后,周素娘“心野了”,仗着老爷宠爱,常常乔装打扮后悄悄出去,不知道做些什么,家中问她亦是虚言塞责。曲夫人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今天早上偷偷查验她的物品,竟发现了她和野汉子暗通款曲的一沓书信!于是就带着仆役来“捉奸”了。
“……虽说元老院提倡婚姻恋爱自由,但是周素娘这般暗中与人私通款曲,也有破坏婚姻家庭之嫌。大娘今日此举,也有正风清俗,响应新生活运动之意……”
何晓月听完夏仲德的解释,差点气炸了,这算是什么狗屁解释。还“正风清俗”“响应新生活运动”,她厉声驳斥道:“好好,就算你说得全是真的,新生活运动有一条便是‘拒纳妾’的,你曲家公然纳妾,还说什么响应新生活运动?!”
“这个,姑娘有所不知。自到了临高,我家老爷响应元老院的号召,所以周素娘已不是老爷的侍妾。在民事上已经解除了关系。”夏仲德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既然她是自由之身,感情生活就是自由的,如何私通?”
“这个,周女士和与我家老爷的公司是签了‘恋爱禁止’合约的。合同期间,她是没有恋爱婚姻自由的。这都是符合元老院的法律的。”
夏仲德说话不紧不慢,倒把何晓月顶得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他七分慎重,三分和煦的笑脸,忽听一声嗤笑,回头一看,周素娘斜眼瞟着夏仲德,眼神里不屑和了然兼而有之。何晓月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素娘冷冷甩下一句,不再看他们。
何晓月从直觉上感到有蹊跷,但夏仲德这番话也算是滴水不漏,她也不好管别人的家事,冷笑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别想就这么完了。”何晓月不甘心就被他这么糊弄过去,一心杀杀这劣绅的威风:“无论如何,你们扰乱正常营业,按《治安法》处置,外头已经报警了,你们等着治安法庭见吧!”
曲家夫人脸色一变,忽然拉过桃芝,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作死的小娼妇!谁叫你来来我面前胡说八道的,闹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还不去领罚?”
桃芝双目发红,满脸的不可置信:“夫人,奴婢……”
曲夫人满面赔笑,变了一个人似的,朝何晓月笑道:“这位掌柜的,我等本是无意闯入万紫阁的,都是不知礼的下人带路,只说周素娘在服装店里,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改日一定前来赔罪……”
夏仲德满脸堆笑:“是,是,此事我们做得欠妥,该罚该罚!”他揣摩了下何晓月和郭熙儿的脸色,道:“此事当然不是桃芝一个人的过失,这几个人冲撞门户,出言不逊也有大过失。自然也是要严惩的。”说罢眼睛朝着仆妇们一扫。两个仆妇立刻跪了下来,连声说“该死”,“不合冒犯了店里的规矩”。
何晓月看他们这样卑躬屈膝,和刚刚气焰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心中竟没想象中的暗爽,反而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就是这种做派,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弱者身上,让他们代替上位者受本该受的惩治。
若在从前她一定会不依不饶,定要那个曲家夫人亲自挨鞭子,但在这里做得久了,她也多少明白了一些进退。且不说那些不便放到台面上的事情,就是真去打治安官司,前前后后又要耗上半天时间。下午又有好几位生活秘书和重要客户来,她可不敢耽误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