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爷,佟首领势单力薄,绝不是有意放走那些东厥人的,还望二王爷饶了佟首领吧”马林磕头的清脆声响彻大殿,急迫地小声唤道,“师傅,您倒是说说话啊”
外头天还未亮,佟卓身上的伤还未来得及包扎就被人连拖带拽带到了傅颜铄跟前,此时被反手扣押的佟卓,双眼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垂着眼愣怔地跪在大殿中央,任凭马林如何劝导,始终一声不吭。
此事已经惊动了太后,只见太后坐在一旁,凌厉的眼神在殿上几人的身上来回扫视,目光如炬,像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太后既然在场,漠视也说不过去,于是傅颜铄转身面带笑意,假意询问道:“太后娘娘觉着应该如何处置呢”
隔了半晌太后才扶着楚芊芊的手缓缓站起身来,从鼻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云妃本就是收不起利爪的野猫,只是可惜佟首领跟随皇上多年,为了皇室尽忠职守”说到一半,她与傅颜铄的视线相撞,忽然笑道,“似乎哀家不该参与此事,就由二王爷代皇上定夺吧,皇后,咱们就别在这儿碍事了,走吧。”
在临走前,楚芊芊侧身颔首,不经意就瞟到了血迹斑斑的佟卓,心中忍不住一颤。
宫里人人皆知,佟首领当年以一敌十护卫皇上之事,所以大家对他既有赞赏又有钦佩。可就算是养尊处优多年身手不如从前,倒也不必像如今这般狼狈。
只是,略有耳闻的楚芊芊万分没有想到,佟卓竟然能为阿尔云朵做到此等地步,那个婢女青釉竟也甘愿为她去死。
在佟卓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楚芊芊默默收回视线,随太后而去。
等太后等人全部离开之后,傅颜铄遣散了殿中多余的人。他缓步走到佟卓跟前,压低声音却十分笃定地说道:“是你放走了阿尔云朵。”
佟卓瞬间抬起了头,眼中忽明忽暗情绪波动极大。
“绝不是还请二王爷明察,东厥人出手狠毒,属下赶过去时佟首领已经身负重伤在地上不能动弹”身旁的马林心急如焚,眼泪蓄在眼眶里就快落下,他急急拉扯佟卓的衣袖说道,“您,您倒是出个声儿啊”
傅颜铄看他死死咬着牙,似乎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微叹道:“你要记得,你和阿尔云朵今生都欠四王妃一个人情。”
“四王妃”佟卓顿时瞪大了眼睛,哑声低喃道,透着难以置信。
“禁卫军首领佟卓”傅颜铄收回视线,目视着前方沉声说道,“误中东厥贼人奸计,让其侥幸逃脱,险些酿成大祸。念及一生忠诚,以死相搏,特赦免其死罪,剥夺三年俸禄,以儆效尤带他下去疗伤吧。”
马林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见傅颜铄从轻发落,带着佟卓磕头谢恩,忙不迭领着人退下。
后面如何走出大殿,又是如何回到住所的,佟卓一概不知,他像一只没有生气的待宰羔羊,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任由马林和太医在自己伤口上止血洒药,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只是脑海中不由控制地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这一生,哪怕是一次,他都不能为了自己而活。
东厥人丝毫不将皇室放在眼中,这般堂而皇之地来皇宫中抢人,气得病重中的傅德佑咯血不止,拖着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来到大殿上。
自此,大金和东厥正式开战。
“公主,您终于醒了”
阿尔云朵捂着额头缓缓睁开眼,头顶上艳丽的色彩让她出现片刻的恍惚。
“达巴大人,公主醒了”
那道欢呼雀跃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阿尔云朵忍不住皱起眉头往那道声音寻去,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东厥侍女服饰的女子,脸上荡漾的喜悦清晰可见。
“青釉”
那侍女明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时,只听见达巴拉干激动万分地唤了声“小可汗”,随后车帘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
金灿灿得阳光映射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阿尔云朵忍不住眯了眯眼,见着他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悲伤呼之欲出,可到最后只是轻轻撇了撇嘴。
一旁的达巴拉干按耐不住疑惑,上前问道:“小可汗,您不是和可汗先走了吗您说您怎么”他快速往后探了探头,确定无人后才跺了跺脚咬牙说道,“哎您一个人要是被大金的人发现了多危险啊”
阿尔云那看着眼前向来直来直去的妹妹硬生生憋着一口气,脸蛋也涨得通红,不由得心生怜惜。他无奈地叹了声气,将手放在阿尔云朵的头顶上,柔声说道:“云朵,哥哥接你回家,都过去了。”
而阿尔云朵睁大了眼睛,死死咬着唇默不作声,眼泪却如雨般无声落下。
“哥哥哥,佟卓他是他放我走的佟卓留在宫中一定不会好过的”就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阿尔云朵都哽咽了多次才勉强说清。
一旁的达巴拉干从未见过没心没肺的公主这般样子,撇过头不忍再看。小可汗说得果真不错,只要佟卓在,公主就必能安全离开皇宫。
“小可汗有,有急报”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索,达巴拉干闻言转头,便看着阿童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来。赶紧上前两步接过他手中的信,转接给身后的阿尔云那。
看着读信后的阿尔云那面色愈发阴沉,达巴拉干的心顿时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小可汗,是不是大帐发生什么事了各部落”
“达巴拉干听令”阿尔云那将那封信用力掷于雪地之上,忽然沉声一喝,翻身跃上骏马,眼神凌厉地看着达巴拉干,“由你亲自护送公主回东厥,若公主有任何闪失,就提头来见。”
说完,便扬着飞雪而去,即便是阿尔云朵的呼唤也没有令他回头。
“属下遵命”达巴拉干听马蹄声已经走远,嘟嘟囔囔地捡起地上被揉成一坨皱皱巴巴的信纸。不过就在摊开的那一瞬间,他也立马收起了轻松之色,正颜厉声说道:“所有人快速整装,即刻出发”
云里雾里的阿尔云朵不知发生何事,泪眼朦胧地从达巴拉干抢过那封信纸。
“二可汗掳了西陵杨家三小姐,现已到大帐。”
她不明白,那上头仅仅写了一句话,为何能让想来严谨不动声色的哥哥方寸大乱她从未听过哥哥和杨瑾汐有什么纠葛。
因着楚妙尔怀有身孕,傅云期此次北上显得格外小心,以往他昼夜不分骑马疾驰,不出五日便能到漠北,这趟估计得花上半月。
“云期,我说了我身子没有什么不适,这样慢吞吞的坐马车,咱们这么多人要走到何年何月去怕是立春都到不了漠北。”楚妙尔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傅云期竟然会不顾战况紧急,跟着她坐轿子慢慢溜达回漠北。
傅云期骑着马在车外慢慢跟着,对她的话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