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稚童哭得稀里哗啦,在坟林蹲着哀嚎。
“莫哭。”秦木匠单臂搂住娃娃,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一万多蛮狗攻城,他没有崩溃,可现在心里已经撑不住了。
多么绝望。
明明赢了啊
长安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仗,他创造了神洲的战争奇迹,他一个人杀了万多蛮狗。
可为什么要这样。
已经很努力焚烧蛮狗的尸体了,为什么要有瘟病。
苍天为什么就不能眷顾啊
打了胜仗就不能让我们高兴一下,就一定要无止尽的黑暗吗
秦木匠老泪纵横。
若没有长安,他早就撑不住了,这座城里的累赘早就心存死志。
可他们不能死,所有亲人都死了,长安该有多孤独多悲伤。
长安背着他们守城,扛着明的精神信仰。
可谁来拯救他
万里孤城,一片死寂。
炙热的太阳,天空是猩红,到处散发恶臭腐朽的气味,犹如末日的绝域。
披头散发的红袍男子呆滞走着,天地安静到能倾听自己的足音。
他就像一具干净的丧尸。
不会死,又不是人。
顾长安一脚踏空掉进深渊,那株茂盛鲜艳的桃花树没了,只剩半截手指大小的树枝,怎么养都长不出花瓣。
“为什么美丽的东西都要离我而去。”
顾长安眼神空洞,他想看到绽开的桃花瓣,他希望自己枯败的时间里能整天欣赏鲜丽的色彩,可是没有。
他终于心力交瘁。
大抵天意如此,就像那一场厮杀似的,竭尽所能又如何
他连亲人性命都救不回来,一个人到底没办法对抗黑暗。
“怎么偏偏是我,我也想活得像个人。”
顾长安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呐喊,灵魂的痛苦远比肉体千道伤痕更加可怕。
这座城将他囚禁,他无数次试图逃离,可每当走出城门,又麻木回到望楼,重复十年如一日的巡视。
“活着真累啊。”顾长安疯笑一声。
商队抵达七千里边境,各个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几乎一半都因为舌头伤口感染而死在途中。
瘦弱到脸颊凹陷的刘尚,静静凝视着巍峨城墙,他还活着呢。
凭借异乎常人的意志力,他走出九死一生的七千里。
此刻城外人满为患,皆是行商伙计在排队,无一例外,各个都是哑巴。
“安静”
一声高喝。
城头矗立魁梧武将,他环顾惨兮兮的蝼蚁,微笑道:
“制裁尊上决定给诸位举办一个洗尘宴。”
城下死寂,哑巴不能说话,但连挥臂应和都没有。
没有哪个人被割去舌头还能做到热脸相迎的。
“另有赔偿金奉上,请诸位不要怨恨制裁尊上。”
城头又传出声音。
霎时,无数伙计面露讨好的笑容,仿佛怨恨烟消云散,纷纷鼓掌。
城门大开,人潮拥挤,刘尚裹挟其中,一颗心坠入谷底。
他根本不相信老巫婆会如此大方,可这里已经是七千里边境,老巫婆绝对不敢肆意杀人。
这一路上以肉身之躯对抗滔天黑暗,刘尚远比常人更谨慎,也会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蛮狗。
半个时辰,接近上万商人伙计走到城中广场,果真有连绵不绝的宴席,香味飘荡数里。
众人如饿鬼扑食,而刘尚在广场最隐蔽的角落,猫着腰躲进转角处,在观察四周地形后,一路奔逃进呈排分列的圂厕里。
恶臭冲天的逼仄圂厕,刘尚蜷缩在角落,就这样一直待着。
足足几个时辰,身体都快麻痹僵硬,他隐约听到靴子踩在沙石的声音,渐行渐近。
他看着两块脚踏板,尽管自己很可能多虑了,但他赌不起
凭着瘦弱的身躯,他将自己挤进木板中间,整个人连同脑袋没入粪坑,期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厕门被踹开,来人扫了一眼,又继续踹下一间圂厕。
刘尚近乎窒息,肮脏的东西布满全身,他丝毫不敢蠕动,再接近溺毙之际,他抓着木板爬上来。,
将嘴里的臭东西吐掉,刘尚死死抵住厕门,在恐惧中接受命运审判。
足足一个半时辰,恶臭和饥饿让他试着推开厕门往外看,天空下起下雨,地上流淌着血水。
一步步走向广场,视线之内皆是猩红色,上万具尸体躺在桌椅。
城内空无一人,只剩刘尚蹒跚的脚步声,就像在地狱里孤独行走。
他赌赢了。
我赢了
满天肆虐的瓢泼大雨,孤城从未见过如此畅快的雨幕,刘尚挥动双臂,跪在地上嘶吼。
我他妈赌赢了啊
长安,我要走出七千里了,我不是孤城里的懦夫。
请你一定一定要活着。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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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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