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面皮僵硬,愣了好一会儿。
车夫对祁欢与他的对话只听了个一知半解,见他站立不动,便就催问:“大夫您是要留下来吗”
胡大夫一激灵回过神来。
转头去看,帘子垂下,已经将车上祁家姐弟遮了个严实。
再回想之前祁欢意味深长看他的那一眼,他便觉得脸上刺刺痒痒的,很不舒服。
本能的抬手搓了搓脸,然后仍是笑呵呵的坐到车辕上。
祁欢坐在马车里,一直有注意外面的动静。
她原以为这胡大夫被自己戳破身份,便不会再随她一道儿,却见这货居然没脸没皮的又蹭上马车,心中觉得有趣,不免会心一笑。
等收回视线,见祁元辰正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瞧自己,就又摸摸他的脑袋,温声安抚:“累了吧咱们这就回去了。”
她明白胡大夫之前提点她的意思,如果想要引蛇出洞,她倒是真可以拿洪家那孩子的命赌一赌,看幕后黑手一计不成,会不会来害了洪家的孩子,以嫁祸给她。
之前对方动了她屋里熏香,又阻挠郑妈妈去请大夫,旨在要她的命。可是在这个女子受礼教约束极重的古代背景下,一个闺阁千金背上人名官司,名声扫地,也一样可以彻底毁了她,让她立刻成为家族的弃子,不死也等于废了。
时代的大背景下,穷人的命,最是轻贱不值钱。
洪家人虽是因利所趋,有对不起她,但是说到底不过一家子苦命人罢了,初来乍到的祁欢确实做不出拿人命当棋子这样的事。
现在由胡大夫出面,彻底断了后患,她也不想再追究洪家这两夫妻。
马车出城之后,山路不平,走的晃晃悠悠。
祁欢本就大病初愈,又折腾了半日,体力不支,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连日里的一场雨雪过后,地面泥泞,马车也走不了很快,一直有大半个时辰,听得外面车夫高唱一声:“吁”
同时马车剧烈一晃。
祁欢猛地睁开眼,胡乱抹了下嘴角险些流出来的口水。
目光一瞥,却见她之前睡得不稳,居然是将祁元辰整个挤在了车厢的角落里。
那孩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裹着个狐狸毛领的裘衣。
他那小身板本来是不可能撑住祁欢这样一个快成年的少女的,却靠着车厢借力,生生让她靠了半路。
却也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被挤得难受,此刻小家伙的一张小脸儿通红,眼巴巴的坐着,一动不动。
祁欢剩下的一半睡意也瞬间烟消云散,赶紧往旁边挪开,将他从角落拎出来:“你没睡怎么不叫醒我压疼你了没有”
想要去扯他身上被压皱了的小袍子,他却很轻的扭了扭身子没让碰,嘴上却是糯糯的摇头:“阿姊没有压到我。”
祁欢猜他的肩膀或者手臂肯定麻了,倒也没有揭穿他。
正好外面刘妈妈掀开帘子:“大小姐,小少爷,到了。”
祁欢答应一声,过去由她扶下车,却见庄子门前的空地上又多了一辆华盖马车,旁边的木桩上另外拴着二三十匹马,马儿此起彼伏打着响鼻,好一个蔚为壮观。
等在大门口的云兮此时也已经满脸紧张的跑过来:“夫人来了。”
祁欢对自己的便宜娘没什么特殊感应,四下一看,却见刘妈妈等人明显一个个腰板儿挺得比之前更直,脸上表情都莫名严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