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曾说话的刘班头儿脸色一黑,喝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干脆投了那朱晓松去你给我记着,现在天还亮着呢,咱们是官兵,不是打家劫舍的贼寇”
训斥完了李班头儿,刘班头儿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说道:“比限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是一些泥腿子罢了,回头把兄弟们都召集起来,一天时间就能剿了他们。”
王班头儿却道:“万一剿不掉呢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那朱晓松只一天的时间就席卷了四个庄子,裹挟数十百姓跟着他上草,说明此人是个有本事的,万一剿不掉”
刘班头却是冷笑道:“这剿掉剿不掉的,是谁说了算是太爷说了算还是他刘师爷说了算到最后,还不是咱们兄弟说了才算”
见李班头儿跟王班头儿两人没有反应过来,刘班头便又接着说道:“太爷要的不是剿灭朱晓松,而是在万岁爷下江南之前平定反贼。”
“所以,能不能剿了朱晓松,其实并不重要,能剿了最好,剿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反贼在万岁爷下江南之前被剿灭了就行。”
听到刘班头儿话里的反贼和剿灭这几个字都被拖了长音,李班头儿跟王班头儿也都回过神来了。
没毛病啊,只要反贼被剿灭了就行,至于怎么剿灭的,这重要吗
人头人头这玩意还不满地都是,上哪儿随便划拉两个回来然后把辫子一剃,谁敢说这不是反贼朱晓松你说他不是,难道你见过真正的朱晓松你见过朱晓松那你跟他是不是同党官爷我看你就不像个好人呐
至于说以后等剿灭了朱逆,太爷也该升官发财了,就算以后再冒出来个什么朱大紧张大松之类的反贼,那跟咱们兄弟有什么关系新来的太爷不还得指着自己这些人才能把官当明白
想通了之后,李班头儿直接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还是刘头儿高明佩服佩服”
刘班头儿却道:“别急着佩服,剿匪嘛,怎么着都得先剿一剿,也好让那朱晓松知道知道,这宁阳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李班头儿跟王班头儿一起应下后,三人中实力最弱的李班头儿又试探着问道:“那我先往沙窝村去看看”
刘班头瞧了李班头儿一眼,嗯了一声道:“这次我往耿庄,王头儿沙窝跟祝家庄,你去刘庙村,能刮回来多少油,可就全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班头儿顿时大喜过望,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正所谓三班衙役快壮皂,刘班头身为快班班头儿,手里握着马快和步快,在三人里面的地位最高,王班头儿手握皂班,也比自己这个壮班班头儿强一些。
四个村子里,就数刘庙村最大,其次是耿庄,最后才是沙窝村和祸家庄,正常来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去刘庙刮油水。
现在刘班头儿居然舍得把刘庙村让出来,这是摆明了要照拂自己
不枉自己前几天送给刘班头儿的银子
当然,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这几个村子的保长甲长之类的全都死了个精光,捞起钱来没有往常那么方便。
这事儿还要从保甲制度和刘举人他们这些士绅的身上说起
依大清制,每十家立一牌长,每十牌立一甲长,十甲即一千户立一保长,各保就该管区域内原有乡镇界址编定,或并合数乡镇为一保,每户发给一张印牌,上面写明本户丁口、从业状况,户内有人外出或者有客来访都要注明行踪,各户之间联名作保,一家犯罪,其他各户依律连坐。
比较操蛋的是,保甲还担负着维护地方治安,查报甲内的一切违法乱纪扰民的现象,调解纠纷,参加赈灾,宣讲法令,教化民众,征收赋税等责任。
这就造成了保甲不是官但是手里有权的现象如果完全不在意名声,有权还怕没有钱
尽管钱聋老狗规定了保长要一年更换一次、甲长要三年更换一次,但是自古来就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说法,钱聋老狗的规定自然也就成了乌龟的屁股,根本就没人当回事儿。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刘庙及耿庄等四个村子所在保的保长、甲长以及其下的牌长,基本上都是各个乡贤士绅的家丁护院。
而随着刘举人等乡贤士绅被朱晓松给灭门,这四个村子里的甲长牌长也就跟着死了个精光。
也就是说,李班头儿想要通过那些牌长、甲长捞好处的想法是完全不用想了。
不过没关系,没了那些牌长、甲长,再指派几个新的也就是了,只要在刘庙村的各家各户里都刮上那么一点儿,今年就肯定能过上个肥年
想到这里,李班头儿不禁心头火热,跟刘班头儿、王班头儿约好改天吃酒后便匆匆离去,准备召集人手前往刘庙村。
瞧着李班头儿匆忙而去的背影,王班头儿忍不住呸了一声,望着刘班头儿问道:“刘头儿”
刘班头儿冷笑一声,说道:“慌什么那朱晓松既然能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也不是易与之辈,先让他去探探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