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仪以为是梦,梦里兵荒马乱,李绍手里持长枪,淋漓滴着黏腻的血,拎着的尸首,面相未脱青涩的稚嫩,那是李桓,白晃晃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尽然死气的青白。
“不……不……”
她哭着喊,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耳朵里除了阵阵轰鸣,还有隐隐的喧闹肆虐。
撕拉一声,门被推开,梦境像是被挑破的幕布,喧闹声真切了,李慕仪莽然惊醒,坐起身来,“谁?”
行来一婢女,畏缩地跪下,不敢近言,只俯身道:“殿下,您还好吗?”
李慕仪有些恍惚,依稀记得欢爱的最后,她浑浑噩噩的提不起半点力气,贴身小物还是李绍耐着性子帮她穿上的,现在不知李绍去向,枕边都已凉透了。
李慕仪听见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掀起帘帐,窗外飘过一簇接着一簇的火光。
“出了什么事?”
婢女回答:“别宫里进了刺客,皇上,皇上受了伤……”
“什么?”李慕仪一惊,忙从床上起来。
她穿好衣裳,连鞋都忘记穿,由几个奴才前呼后拥着来到了李桓的寝殿。武卫邑守在殿外,一干人见李慕仪前来,下跪行礼,武卫邑拦住李慕仪的去路,回禀道:“殿下,文侯和几位太医都在里面,皇上无性命之忧,您稍安勿躁。”
李慕仪长睫扑簌了几下,很快冷静下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卫邑缓了一口气,说:“皇上批折子批到四更天,彻夜难眠,中头又犯了症,一时头疼不已,文侯见皇上如此,提议一起在弄翠园散散步,待养些睡意再回寝殿休息。谁料在弄翠园里,看到一身影鬼鬼祟祟的,以为是园子里侍弄花草的奴才,无意中冲撞了圣驾,正待上去盘问时,那人突然夺了侍卫的佩剑,刺向皇上……”
“伤到哪里了?”
“胸口中了一剑……太医说还好偏了几寸,没有伤及要害,否则……”武卫邑话声音颤抖,额上带汗,知道再多辩解都已无用,一头伏在李慕仪脚下,“是臣无能,没有保护好皇上,请殿下降罪!”
李慕仪说:“令人一处一处仔细搜查,防止别宫中窝藏其余同伙。……刺客往哪里逃的?”李慕仪凝眉,“拿地形布防图来。”
就着石桌,铺展开地图,宫人提着灯笼打亮。武卫邑指着弄翠园,“这里是弄翠园,刺客刺了皇上一剑,所有人都乱了神,他趁机杀出重围,往‘通幽处’而去,臣追上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
他手指一划,点了点‘通幽处’。李慕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沉吟片刻,“去后山搜寻。”
“可刺客逃窜的方向不是通往后山的。”
“李……往常雁南王布防,会在通幽处加派人手,原因就在于此处看似只有一条路是通向别宫之外,可只需翻越一堵高墙,就可进到后山。后山地形复杂,搜寻起来不易,往往就能逃出生天。”
皇上这些年,每年都会来此避暑,皆由李绍在侧护驾。布兵行阵时,李慕仪有疑惑的会问李绍,他也会耐心地教。
无论是处理国事,还是处理军务,自问大梁上下,无人能与之匹敌。而于她而言,除了那层难以启齿的情欲纠葛,李绍还是个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