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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Chapter22

阴雨天,人的心情似乎也受影响,抑郁难解。余兮兮在三楼站着,眼风儿斜斜扫那高挑身影,女人的敏锐使然,短短几秒,她已将女军官外表上的优缺点了然于心——

个子高,目测接近175,身段纤瘦,细腰长腿,胸前不算丰腴,英气是英气,却少了几分娇柔味;白皮肤,五官耐看,这模样自然也是美的,但眉眼间带着淡淡疏离,清冷,寡淡,显得不易接近。

余兮兮打量着陈梳,须臾,脑子里猛蹿出个念头:

这不是秦峥喜欢的类型。

正思绪乱飞,楼道里又响起陈梳的声音,这次像比之前更焦心:“峥哥?你听见我说话了么?”接着是敲门声,“砰砰”,“你在家吧?在的话就应一声儿,粥快凉了……”

“你找秦峥?他不在。”一个声音应道。

音色娇亮,悦耳轻灵。

陈梳下意识抬眼。三楼楼道的灯坏了,二楼的光倾泻一道溜上去,昏沉黯淡中,依稀有个人影,左右手拎环保袋,面容模糊,看不清脸。

陈梳只觉那声音耳熟,微蹙眉,声音冷下几分:“不在?你看见他出去了?”

那人随口嗯了声,语气平淡,“对啊。我回来的路上碰见他了,刚出大门儿呢。”

闻言,陈梳抿了抿唇,沉声自言自语:“这人真是的,淋了那么久雨也不知道好好歇着……”紧接着又问:“这么晚了,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知道。”

“可他一直没接电话。”

“哦。估计忘带手机了吧。”

“你是他邻居,知不知道他晚上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那人说:“我昨天刚搬来,不清楚。”

陈梳眼中浮起一丝极淡的失望,点了下头。

又听那嗓音安静道:“你给他带了东西呢?要不给我,等他回来,我再帮你转交。”

陈梳愣了下,一摸饭盒,米粥已几近凉透。她思索片刻,把另一个装感冒药的袋子递出去,说:“那请你把这袋药给秦峥。他在大雨底下淋了一天,估计……”

话音倏忽而止。

那娇亮嗓音的主人已从楼梯上下来了,高跟鞋,雪纺裙。楼灯暖黄,寸寸光线照亮她的脸,实在是年轻,白软娇艳,眉眼灵动。

是一种张扬又极富生命力的美。

片刻间,陈梳眸光闪了闪,皱眉,明显惊讶:“余兮兮?你怎么会在这儿?”

余兮兮一笑,嗓音平稳:“不是说了么,我昨天刚搬来。”食指往上一竖,指指,“就在三楼。”

陈梳想起了什么,皱眉:“秦少校的房子?”

“对。”

“你们……”

余兮兮先她一步开口,“对了,你刚才说,秦峥淋了一整天的雨。”顿几秒钟,接着问:“他为什么会淋雨?”

楼道窄小,两个本就不熟的女人说着同一个男人,气氛微妙。

陈梳皱了下眉,没答话。

她不说,余兮兮也没再追问,只淡声道:“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又在下雨,陈小姐回去歇着吧。”边说边把那袋儿感冒药拿过来,抬抬手,“放心。东西我会记得给秦峥,也会跟他说你来过的事儿。”

这番话,带点儿余兮兮自己都没发觉的女主人姿态。

陈梳听得不舒服,侧头,视线看向那扇从始至终紧闭的房门,心里发堵,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秦峥真不在?”

余兮兮鬼扯起来脸都不红一下:“对啊,真不在。”抬下巴,“我骗你干什么。”

陈梳静了静,目光转回余兮兮,冷冷冰冰,透出一丝不甘。良久,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走,给秦少校送药的事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余兮兮笑着说了三个字,举起右手随意一挥,目送那抹高挑倩影离开。

脚步声渐远,消失。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下去,药袋子拎高,斜眼一睨,顿觉胸口有些憋闷——那次在赡养基地,那女军官明显带敌意的眼神,还有今天这出冒雨送粥……好么,一切都对上了号。

陈梳喜欢他。

知道他住哪儿,熟门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称呼亲密,一口一个“哥”,可见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以上两点加一块儿,又得出个结论:那女军官的“喜欢”,恐怕还不仅仅是停留在“单相思”这层面。

“……”

琢磨着,余兮兮咬了咬唇瓣儿,五指收拢,各色感冒药的包装盒“咔擦”变形。

不是说喜欢她么?喜欢她还背着她招蜂引蝶?

骚男人。

余兮兮站原地,无名火起,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可盲音空洞,无人接听。

她手指无意识颤了颤,想起陈梳说他淋了整天雨的事,心口一紧——今天雨势这样大,莫非真病了?

余兮兮眉头往里蹙拢,转身,抬手,用力敲门。

夜寂静,楼道里空空荡荡,愈显得敲门声刺耳突兀,轰轰邦邦。

突的,一声咒骂隔着门板传出,似磨破弦的大提琴,极低极哑,阴沉暴怒:“谁他妈在催命!”话音刚落,男士拖鞋趿拉地板的声音便紧随响起,一路从卧室逼近门前。

“……”

余兮兮受惊吓,双腿下意识往后挪。

电光火石间,门板被粗暴拉开了,与背后墙壁重重相撞,巨响震天——“砰”!老旧宿舍楼的天花板不堪重负,灰尘抖落,浮散在阴冷空气中。

她呼吸一紧,眼皮子掀起。

秦峥站门口,那样子,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狼,浑身杀气。薄唇干燥紧抿,黑眸里充斥血丝,凶残,暴戾,像随时准备一口咬死入侵领地的猎物。

而此时,门外那只小猎物正仰着脖子看他,大眼圆瞪。

“……”错愕几秒后,余兮兮的视线,不由自主往下移。

那男人只穿了条军裤,上身赤.裸。暗光下,他结实贲张的肌肉性.感延展,坚硬,有棱角,每一块儿都是长年累月训练作战的成果,有生命力,咬在骨骼上,紧硕修劲,与在健身房特意练出来的完全不同。

胸肌健硕,腹肌有八块,再下面,是两条明显的人鱼线。

可这副血肉之躯仍不完美:它遍布各式各样的伤疤,枪伤,刀痕,大片色泽偏暗结痂变色的皮肤……

余兮兮猛地移开眼,心跳飞快,两颊涨得通红。

秦峥安静片刻,认出她,皱眉,语气稍低缓几分,带一丝不确定:“余兮兮?”

“……咳,是我。”

她点点头,目光重新看向他的脸,打量着,再开口时语气里透出一丝担忧,几不可察:“听说你今天淋了雨,现在觉得怎么样?没事儿吧?”

秦峥脸色不善,“谁告诉你的?”

提起这个,余兮兮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身影,高挑干练,英姿飒爽。她对陈梳没半点好感,静几秒,把手里的药袋子递过去,冷巴巴道:“哦,是陈梳少尉。她刚才来找过你,敲门半天没人开,然后就走了,让我把这袋药转交你。”

秦峥静默,面无表情地回想,点了下头。

之前那阵让他几度想砍人的敲门声,原来是陈梳——云城军区陈政委的女儿,他的同校师妹。

余兮兮见秦峥没太大反应,更觉不高兴,药袋子直接往他脚下扔过去,说:“这是她给你的药,赶紧收好,别白费了人陈少尉的一番心意!”

他垂眸,浑浊视线扫过地上的感冒药,落回她脸上,“怎么,不高兴?”

她翻白眼,“好笑。我不高兴什么?”

“别的女人给我送药。”

余兮兮咬唇瓣儿,驳斥:“她要给你送药是她的自由,我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秦峥垂眸睨着她,懒散随意,眉峰斜挑:“你吃醋。”

“……”

话音落地,她慌神儿,白生生的脸瞬间更红,瞪了他一眼:“二百五才吃你的醋,自己和你的药待着吧。”说完一扭小细腰,转身就走。

刚跨出三阶,男人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淡淡的,“我真病了。”

“……”余兮兮步子顿住,回眸。

那高大身影斜倚门框,语气带着几分玩儿味,说:“发烧,三十九度往上。你不留下来陪我?”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番话带某种暗示意味。

余兮兮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双颊滚烫,没好气地挤出两个字来:“流氓。”说完加快步子,蹬蹬蹬跑楼上去了。

秦峥无声勾了下嘴角,背靠门板,点燃一根烟。

耳畔,妖娆的高跟鞋声音远离。

钥匙窸窣。

门锁开了,然后房门关上;咔哒咔哒,反锁几圈儿。

楼道的灯熄了,唯留烟身尽头处的一点火星,暗红忽闪,照亮那双漆黑昏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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