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一阵清新干净的皂香。
这道气息带着温和热度,流转在鼻尖与脸庞,叫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宁宁半梦半醒,意识不甚清晰,出于本能地朝前蹭了蹭——
可是不对劲。
与往日不同,她的脸不知正与什么东西紧紧相贴。
那触感有些硬邦邦的,外边儿笼了层柔软布料,在四下无声的寂静里,宁宁能感受到一股怦然的力道,砰砰砰跳动着。
神智倏然聚拢,她想起昨天夜里冷白的月光。
裴寂的脸……也是冷白『色』。
她和裴寂正睡在同一张床上。
昨晚他们都喝了酒,虽然并未喝醉,但在酒精的作用下,胆量总归是比平日里大上一些。
宁宁懵懵地想,最初大大咧咧让他留下来的,好像是她。
还有那句“想不想听一听心跳”……
那股自胸口散开、满溢在血『液』里的酥痒仿佛仍有残余,轻轻戳了戳她心头。宁宁有些脸红,但更多还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开心。
她现在正和喜欢的人抱在一起,他身上暖和又舒适,紧紧贴着裴寂,就像靠着个乖巧的、暖乎乎的大型玩具熊。
超级超级叫人开心。
他从来都起得很早,今日日上三竿,想必已经到了正午,裴寂却仍躺在床上。
宁宁心下一动,把脑袋从他怀里挪开,仰头向上望。
然后意料之中地,对上一双漆黑眼瞳。
冬天的阳光透着股冷意,穿过窗户降落在他眉眼。
由于裴寂低垂了眼,宁宁能清晰见到他纤长的睫『毛』,黑漆漆的,像扇子那样乖顺垂落,衬得瞳孔幽暗深邃,有如漩涡。
他没料到怀里的人会陡然抬头,眸光悠悠一晃,手腕却下意识用力,把她抱得更紧。
“早上好。”
冬天的被窝暖和得让人不想动弹,裴寂怀中更是舒适柔软,宁宁喜欢这种感觉,也抬手抱在他腰上。
腰好细,线条流畅得像水一样,恰到好处地往下凹,再往前细细一按,能感受到坚硬的肌肉。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的声音闷在裴寂胸口上,噙了笑:“不会一直没动过吧?”
裴寂被乍一碰到腰,指尖轻轻颤动一下,许是觉得痒,呼吸有些凌『乱』:“不久前。”
这当然是句谎话。
他虽因酒精的缘故,醒得比平日晚了许多,但那亦是极早的时候,距离正午,相差大概有一个多时辰。
从未有过这样的一天,当他从睡梦中醒来,面对的不再是冰冷床铺,而是心心念念、倾慕已久的女孩。
裴寂不愿叫醒或惊动她,只稍稍退后少许,低头凝视宁宁睡着的模样,然后一点点地,用目光与指尖勾勒出她的面庞。
她生得娇憨又漂亮,莹白如玉的皮肤染了层薄薄浅粉『色』,哪怕是在睡梦里,唇角也翘着轻盈的弧度。
裴寂触碰她柔软的唇,悄悄吻她上扬的嘴角与颊边梨涡。
亲完了,便再度把小姑娘搂进怀里,在冬日和煦的微光里,用身体感受她的柔软与温度,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曾经发疯一样练剑,向来觉得发呆无异于浪费时间,可如今与宁宁在一起,哪怕是抱着她一动不动这种事,也能令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满足。
裴寂心甘情愿为此着魔。
“时候不早了。”
宁宁打了个哈欠,隔着一层衣物,戳戳他凹陷的腰窝:“你打算什么时候起床?”
裴寂:“……”
裴寂右手向上,『摸』了『摸』她头发。他嗓音清冽,带着醒来后独有的沙哑,虽是用了笃定的、令人无法反驳的语气,却也像在撒娇:“再抱一会儿。”
裴寂在床上黏人得厉害,下了床铺,便又成了个不苟言笑、冷然淡漠的剑修。
承影被他放在卧房之外,见二人出来,整团神识都开始发狂似的活蹦『乱』跳,一面发出激动不已的鹅叫,一面迫不及待问他:“裴小寂!你们昨晚干了什么?是不是躺在同一张床上了?啊啊啊啊啊!”
自承影从他体内分离出来,宁宁也能听见这道中年大叔音,闻声抿唇一笑,『摸』『摸』承影剑纯黑的剑柄:“你猜一猜。”
承影猜不出来。
承影疯了。
亲传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待遇不同,不用住集体宿舍,每人都安置有一间独立小院落,很能保障彼此**。
宁宁本以为不会有谁发现裴寂在她这儿,没想到刚打算开门出去,就听见一道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宁宁做贼心虚,匆匆与裴寂对视一眼,见后者点点头,才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把手放在门栓上。
房门应声而开,站在门外的,赫然是大师姐郑薇绮与贺知洲。
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宁宁快出来玩儿!这是我——”
郑薇绮说得兴高采烈,晃眼一瞥,在望见裴寂时瞬间愣住:“裴、裴师弟?”
宁宁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立马僵着声线解释:“他是不久前来这儿,同我一起研习剑法的!”
她说话时没带丁点儿旖旎的念头,然而这番话落在裴寂耳边,竟成了一束幽幽暗暗的火,在耳廓燎开一片绯红。
研习剑法。
当初在迦兰,宁宁曾开玩笑地提起“雨打风吹剑法”,他彼时稀里糊涂,以为那真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剑术,很是认真地告诉她,以后可以一同研习。
如今想来,只觉窘迫到脸红。
郑薇绮大脑一根筋,没做多想地笑着“哦”了声。
宁宁暗暗松下一口气,刚要转移话题,却听见大师姐身边的小女孩好奇道:“大哥哥不久前到这里来,为什么门前没有脚印呢?”
宁宁被这道『奶』声『奶』气的嗓音问得当场一呆,很没骨气地,感觉有股热气从心口涌到了脸上。
“我清晨前来,此时新雪已经盖上。”